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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路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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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2章 冲撞“好事”

  女子整理好衣服,低着头说:“这位大哥为了救我还挨了一棍子,不知道淌血了没有?”

  虽然两眼没有看他,但言语中透着对他的关切。

  周胜利摸着后脑勺说:“起了个包,没有破,不碍事。”

  不知为何,他与她说话竟然感到心里异常紧张,十个字分了三次才说完。

  随后,他又回了一句对她很关心的话:“前面就是乡驻地,用不用我陪着你到派出所报警?”

  女子说道:“不用。在农村寡妇门前事非多,我要是报了警没事也会传出事。幸亏大哥你帮我赶走了两个流氓,我也没吃着亏。”

  “那、那你就回家吧,往后早、晚人少的时候不要一个人到山上来。”

  “我是乘着早上露水多到山上捡点蘑菇,往后听大、听你的,不冒险上山了。”

  她这一会敢正眼看周胜利了,感觉着救自己的这个人年龄不大,问道:“你几岁了?”

  周胜利说:“二十了。”

  女子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意,真个是灿若花朵,“你比我小好几岁,我喊你小兄弟吧。”

  周胜利心里觉得不如喊大哥舒服,但还是说:“随你意吧。太阳已升起很高了,一会天热,你回家吧。”

  女子说:“我一个寡妇娘们,领你一个大小伙子回家别人会瞎嚼舌,有缘分的话咱们还会见面。”

  周胜利说:“一定还会见面。”

  她是这个附近的人,自己往后就要在这里工作了,见面的几率很大。

  年轻女子走了,周胜利感觉到头部疼得很剧烈,想等一会不疼了再走。

  乡驻地的那片红瓦房就在这座小山头下面,骑着自行车用不了二十分钟就能到。他到路边上把自行车搬到了小松林里,自己坐在一块石头上,靠着大树闭上了眼睛想起了近些日来的种种不顺:

  凭着四年拿到三个本科学历两个学士学位和学生党员的身份,自打分派一开始,全年级年龄最小的周胜利就成了各家用人单位争抢的香饽饽。

  东蒙省农科院钱处长以政治运动前北农大老校友的身份赢得了周胜利的好感,家乡省农科院的诱惑吸引了周胜利,把自己的学生档案交给了钱处长。

  就在同学们到处联系分派单位的时候,周胜利坐在学校的图书馆里翻阅着刊登全球最新农业科技文章的期刊杂志,读着古诗词等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文化精华精品,晚上在宿舍里练习着大伯教的书法。

  到了离校时间后回到家里等候省农科院的上班通知。

  然而,别的同学都上班了,他的通知迟迟未到。他到省农科院去查了才知道,钱处长把他的档案拿来锁在了办公室抽屉里,出国前忘记了交待。

  他出国考察半个月,单位里不见新分来的大学生上班,便又重新接收了另一个等待分派的应届毕业生。

  周胜利的分派落到了空档,作为周胜利的校友,钱处长觉得对不住这位小师弟,亲自张罗着落实了周胜利的分派问题,但是好单位已经没有了,只能去洪蒙县最偏僻落后的龙山乡了。

  周胜利临离开省农科院之前,钱处长握着他的手说:“你很优秀,在县里干上两年,有机会再调回农科院。”

  周胜利心里清楚,他这句话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龙山乡是洪蒙县最的乡,地处三县交界,距县城五十多公里。

  周胜利今天来报到,昨夜几乎整夜没睡觉,倚在树上竟然睡着了,直到太阳晒到脸上,强烈的光线耀得他睁开了眼。抬头一看天上,太阳已近正午。

  他骑着自行车一路狂奔,来到了近乎荒凉的乡政府院内。

  院内几排青砖红瓦房至少有二十年的历史,还不到上午下班时间,多数办公室的门是已经是铁将军把门,院子里也难得遇见一个人。

  他小的时候家里曾请人给他算过命。算命先生给了八个字:大福大贵,命途多舛。

  孤独地站在这里,周胜利有些相信算命先生的话了。

  好不容易看到从厕所方向过来一个青年人,周胜利赶忙过去,“同志您好,我是分配到农技站工作的,请问找谁报到。”

  青年人往旁边一指:“最西头靠墙那间屋的门,是乡组织委员老季的办公室和宿舍,你找他报到。”

  他上下打量着周胜利,道:“个子不小,会打篮球吗?”

  周胜利说:“我在大学是系篮球队的,不过我的篮球不如乒乓球打得好。”

  青年人听说会打篮球,马上热情了许多:“我姓米,米面的米,叫米虎,在乡武装部。全乡直单位的年轻人凑到一起还不够打整栏的,你来了又多一个。”

  周胜利对他作了自我介绍后,向季委员的办公室那边走了过去。

  他都走出几步远了,米虎跑过来小声告诉他:

  “一定要先敲门再进去,我看见刚才乡团wei赵书记过去汇报工作的。”

  看着他神神秘秘的,不知是什么意思。周胜利没有多想,按照他所指来到最靠墙的一间屋门前,正要敲门,听见里边传来男女说话的声音:

  一个女的说:“季叔,大白天的,咱们不能那样。”

  一个浑厚的男人声音传了出来:“我说过,有人时称职务,没人时叫哥,只有当着咱们两家人的面喊叔。这天都快晌午了,没有人过来。”

  女的又说道:“我从小你家我婶子就疼我,就是没人看见,我也觉得对不住婶子,咱们往后别这样了行吗?”

  周胜利怕再听下去里面会传出更加“少儿不yí”的声音,伸手“当当当”敲起了门。

  里面男人不耐烦的声音传了出来:“哪个?”

  周胜利依然没有敢推门,隔着门答道:“我是大学毕业新分配来的,找季领导报到。”

  里面传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然后门打开了,一个细高个子,獐头鼠目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阴沉着脸说:“进来吧。”

  周胜利进了屋,看见屋内布局很简单:靠西墙顶北墙支着一张单人床,紧挨着床靠北墙橫支着一张三屉桌,桌前只有一把椅子。

  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站在床前,头发零乱,满脸羞红,表情不自然地对季修志说:“季委员,我的工作汇报完了,你有事我先走了。”

  屋内门旁有一张简易小饭桌,季修志指着饭桌旁边的小凳子说:“你先坐一下,等会儿还有事找你。”

  然后他向周胜利伸近手来,说:“《报到证》。”

  周胜利把县分配办开的《报到证》递给他。

  季修志接过扫了一眼说:“分到农技站的,还是大学本科,咱这座小庙怎么分来你这么大尊菩萨?双学位什么意思?”

  周胜利听出人家不大欢迎自己,还是给他解释说:“我在上大学期除了主专业外,还选修了两门专业,所以有农学、林果和畜牧三个专业的毕业证,有林果、农学两个专业的学士学位证,就叫双学位。”

  委修志对刚坐在小板凳上的年轻女子向周胜利介绍道:“乡共青团赵丽珍书记,你的团员关系直接给她。”

  周胜利先向赵丽珍问了声好,然后对季修志说:“我是党员,只是分派时间过长,预备期拖了有一个月。”

  季修志吃惊地问:“现在大学发展党员了吗?”

  周胜利说:“先从我们本科大学开始的,我是第一批入党的在校学生,第二批毕业前刚发展上。”

  可能是怪周胜利的到来搅了他的“好事”,季修志的脸上一直没有笑容,从桌子上摸起电话:“叫农技站梅良新抓紧时间到我办公室。”

  不一会,一个禿顶很厉害的中年男人便进了屋。

  季修志板着脸说道:“梅站长,你到上面要人为什么不提前给乡党委打招呼?”

  中年男人摸不着头脑,问道:“季委员,我到上面要的什么人?”

  季修志把周胜利给他的《报到证》往桌子上一拍:“这个人不是你要的吗?”

  中年男人把《报到证》拿到手里认真地看了看,说:“季委员你冤枉我了,农技站分人的事我真不知道。”

  他又看着周胜利,问道:“你是周胜利?是怎么分来的?”

  周胜利解释说:“我本来是分到省农科院的,他们的人事处长出国前把我的档案给锁起来了,别人不知道,把我给耽误了。现在分配工作已经结束,我能有个地方分就满意了。”

  季修志说:“年轻人有这种思想就好。”

  他又对梅良新道:“乡里临时没有空闲的办公室和干部宿舍,我记得你们龙山水库管理站那里不是有闲屋吗?让小周先住到那里,办公桌也安排在那里,每天过来找你点个卯。”

  中年男子对季修志的安排感到意外,说:“龙山水库管理站周围三、四里地没有人烟,他一个刚出校门的学生住在那里要是有个万一,叫我怎么向他爹娘交待?”

  “我说梅站长,你是部门领导不是孩子保姆,他一个二十岁的大男人睡觉还要你这个站长安排一个做伴的不成?”

  周胜利看出刚才自己的出现坏了季修志的好事,他是故意在报复自己。

  他向来认为明知无法逃避的事就正面应对,虽然从没一个人单独在一个院子里睡过觉,仍倔强地说:

  “我从小练武术,胆大,一个人睡觉没有什么可怕的。”